第017章：證實

　　壹小會兒的功夫，已是壹地雪白。()。
　　蘭芮隨文夫人和蘭茉從勁松居出來，遠遠的看見楊桃立在雪地裏，艷粉的絲絨裙褂被白雪映襯著，別有壹番韻味。
　　楊桃聽見聲響，笑著迎上來，與文夫人行了禮，又依次見過蘭茉和蘭芮，這才笑道：“大少爺尋了壹方上好的端硯，想請三小姐過去鑒賞。”
　　蘭芮微微壹楞。
　　大哥是最了解她這副身體的，怎會請她去鑒賞硯臺……
　　文夫人看了看蘭芮，慈目含笑，“難得妳大哥有此雅興，去。”又回頭瞧了眼蘭茉，“左右妳也無事，不如隨芮兒壹道去望月齋，長長見識也是好的。”
　　蘭茉想起文夫人的囑咐，笑道：“好啊。”
　　文夫人滿意的頷首，當先從壹旁的夾道走了。
　　楊桃側身而立：“兩位小姐，請隨奴婢來。”
　　蘭芮觸及楊桃眼中的遲疑，突然記起魯先生來。是了，她答應私下裏跟著魯先生學習拳腳，而望月齋有壹條夾道直通外院，雖有人看守，但都是望月齋的人，因此望月齋是學習拳腳最好不過的地方……
　　思及此，她停住腳步，與蘭茉道：“對了，娘親說要讓馮媽媽送首飾來清風館……二姐姐，不如我們先去清風館收了首飾，然後再去望月齋，妳看怎樣？反正大哥的端硯又不會跑，早壹點晚壹點也沒關系，妳說是不是？”
　　蘭茉對端硯毫無興趣，因而對此並無異議。
　　見蘭茉點頭，楊桃如獲釋重，笑道：“那奴婢先回望月齋與大少爺回話，壹會再去清風館接兩位小姐。”
　　蘭芮笑道：“有妳跑這壹趟的功夫，倒不如將端硯送到清風館來給我和二姐姐過壹過眼。”
　　楊桃雙眼壹亮，猛的壹拍自己的額頭：“三小姐說的是，奴婢怎麽沒想到呢！奴婢這就去與大少爺說，大少爺必然會同意的。”
　　說著，撩起絲絨棉裙的角，快步去了。
　　蘭芮笑笑，也挽起蘭茉的手，往清風館去。轉過廊廡的功夫，她遠遠的瞧見錦繡的身影壹閃而過，仿佛朝楊桃走的方向去了。
　　壹番耽擱，回到清風館，馮媽媽已經將首飾送了來。
　　蘭芮當著眾人的面打開了黑漆的雕花妝奩，裏面除了三支鑲著南珠的金簪子，還有壹整套羊脂玉的頭面首飾，她對這時時興的首飾毫無了解，但看這不比後世遜色的鑲嵌技術，就猜到必是出自名家之手。
　　她笑著道了謝。只是，文夫人的突然轉變，總讓她覺的不踏實。
　　馮媽媽殷勤的讓蘭芮在妝臺前坐，壹壹替她試戴之後才離去。
　　不壹時，楊桃真就送了壹方端硯來清風館。
　　在忠州時，家中壹直養著先生教習三房的幾個小姐琴棋書畫，從前的蘭芮自不必說，十天裏頭能去學壹天已經不錯，就是蘭茉，也只當消遣似地偶爾去壹兩次。大陳講究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，官宦人家的小姐大多只略識幾個字，會詩文的更是鳳毛麟角，蘭家又是行武出身的，老太太在琴棋書畫上頭也聽之任之的態度。因此到京城後，先生雖還養著，可每日去學習的，也只有年紀小的蘭蕓壹人了。
　　蘭茉和蘭芮兩人對著黑乎乎的硯臺，都提不起興趣，匆匆看過壹遍，蘭茉就命楊桃收起來，又略坐了壹陣，起身告辭。
　　蘭芮壹路將她送到清風館外，待她走遠，側身與楊桃道：“咱們這就去望月齋，免得魯先生久等。”
　　楊桃應了聲是，看向蘭芮的目光，就有壹絲不可思議——她還沒機會說起魯先生在望月齋等候。
　　從前的三小姐也是極聰明的，可這份聰明只在她所愛的拳腳功夫和騎術這些上頭，現在的三小姐，竟然對人情世故動了心思……
　　壹路上無人說話，入耳的只有雪上行走的咯嚓聲，單調煩悶，蘭芮想起榴蓮來，就順嘴問：“聽說大哥心愛的筆洗被榴蓮打碎了？”
　　楊桃壹時沒明白過來，怔了怔，旋即才知蘭芮在說什麽，便看了看身側的霜降，坦言道：“筆洗摔壞了是小事……只榴蓮不該多嘴，將魯先生的去向說給有心人聽。”
　　果然不是因為筆洗……蘭芮想起昨天突然闖來的安陸侯世子胡延，不禁皺了皺眉。她不習慣這時代將下人當貨物買賣，但像榴蓮這樣的，卻也不能留在身邊了……
　　望月齋與清風館不遠，須臾便到了。
　　楊桃道：“魯先生和大少爺在後院，三小姐請隨奴婢來。”
　　蘭芮憑借記憶，知道後院早已被蘭淵改造成了壹個小小的演武場，因而沒有多問，只點了點頭，又吩咐霜降就在前頭等著。
　　穿過垂花門，又從長長的甬道繞開正房，這才到了後院。
　　蘭淵將壹對流星錘耍的虎虎生風，遠遠的，便能聽見鐵鏈劃過空氣的呼嘯聲。
　　而魯先生壹身天青色的直裰，負手立在壹株紅梅樹下指點。
　　蘭芮停住腳步，這樣的場景，在她的記憶中，竟是那麽的熟悉。
　　她有壹種躍躍**試的沖動。
　　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，才醒來時，她總覺的武技是她的負累，幾乎是不作多想就放棄了，就是昨日，她答應魯先生重拾拳腳功夫，也是因對蘭淵心懷愧疚。
　　不過隔了壹夜，她就生出了躍躍**試的心。
　　或者，是因為她知道了文夫人對她的冷漠不是因武技所致，或者，是因這副身體中對武技的那份狂熱復蘇了……
　　察覺蘭芮到來，蘭淵壹臉欣喜，收住流星錘，笑道：“三妹妹來了？”
　　魯崇明轉身，掃了蘭芮壹眼，不悅的皺眉：“妳這樣的打扮，如何練武？”
　　順著他的目光，蘭芮低頭檢視自己，鵝黃絲絨做面的鬥篷下，穿著杏色的盤金五彩繡的對襟短襖和及地的八福群，這樣的妝扮，的確無法練武……雖有記憶傍身，到底還是她疏忽了。
　　她尷尬的笑了笑，“久未練武，倒忘了這茬……”
　　魯崇明到底害怕說的狠了，蘭芮再次棄武，因而點到為止，“那今日妳且在壹旁看著就是了。”
　　“是。”蘭芮答的痛快。
　　*蘭芮從望月齋回來時，壹早出門的玉桂也已經回來了。蘭芮看她神色凝重，知道她有話要說，就單留下她壹人在旁服侍。
　　“可是打聽到什麽了？”
　　玉桂將蘭芮脫下的鬥篷仔細的掛起來，“是……”只吐了壹個字，便又頓住了，引得蘭芮心中壹跳，“怎麽了？”
　　玉桂想了想，知道無論如何也得說，就斟詞酌句的道：“奴婢的娘想了很久，只記得三小姐比二小姐晚降生壹日……奴婢的娘說，當時替大太太接生的穩婆因沒看出大太太的懷的是雙生子，被大老爺壹怒之下亂棍打死了……”
　　蘭芮心中壹凜。
　　蘭家請的穩婆，自是經驗豐富的，怎麽可能看不出文夫人懷的是雙生子？這分明是滅口。
　　玉桂小心翼翼的看著蘭芮。即便是心中早有預感，但得到證實，肯定很難受？
　　沈思了壹時，蘭芮又問：“還有沒有別的？”
　　玉桂道：“奴婢旁敲側擊的問了許久，有壹個與奴婢的娘同在針線班子上的嬸子無意提了壹句，說大太太院中的人除了馮媽媽，陸陸續續的都換了。”
　　薩灑......不善言辭的人不知道說什麽了。